茉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短短半天的相处时光,竟让自己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名叫马克的男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以至于自己表现出了极度反常的行为。
自从三年前茉莉的二哥在一次野外狩猎的时候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她就此关上了心灵的窗户。不论在家里人还是外人看来,自己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早熟的女孩子。当其他贵族小姐和公主们在卧室里饶有兴致地换穿新衣服的时候,她正在训练场上一遍又一遍地砍击着假人。
她的二哥实际上是她的堂哥,也就是克里多尔国王的二王子——格特。在茉莉的记忆里,这位和蔼可亲乐于助人的兄长曾陪伴她度过了整个童年,作为王公贵族的父母亲虽然很疼爱她,可是囿于身份不能经常陪伴在其身边。而一众兄弟姐妹里只有格特王子愿意陪年幼她一起玩。
多年过去,每次同格特哥哥在一起的时候,茉莉始终能感受到一种十分踏实的安心感和信任感。在年轻的茉莉心里,开朗英俊的格特哥哥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和心灵港湾。
她清楚的记得,在格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他拉着自己来到宫殿外的平台,两人躺在地上,抬头仰望满天繁星,他问她:
“茉莉,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要保护我身边的人,想要保卫我的国家!”
茉莉底气十足地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脯——年仅十五岁的她发育期来得比其他人都要晚。
“我们家小茉莉的理想很伟大呢!”
格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五岁了!”
“是是是,没错,我们家茉莉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呢,哈哈哈…”
格特大笑,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我呀,最喜欢像茉莉这样正直善良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了”
“喜欢什么的…哥哥你真是烦死啦!”
茉莉一脸羞红,几乎要冒出水蒸气一样。
但是过了一会儿,格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被忧郁替代,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透露出复杂的神情: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爱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到了那个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哥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说着玩儿的。啊那个,明天的狩猎活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呀?”
“...明天我还有一整天的礼仪课…”
茉莉脸上露出了无奈。
“好吧,那我在这里只能祝你上课愉快了哟~哈哈哈…”
“哼,哥哥你又幸灾乐祸!”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而谁有能想到那天晚上的对话,竟是这三年来茉莉最后一次敞开心扉。
直到今天遇见了马克——或者说被他所救。
不知道从何时起,茉莉在马克身上看到了格特的影子,尽管二人在相貌上风格迥异,但她不知不觉却已经把这个黑发男孩当做了自己的哥哥一般看待,一路上不断提起话题,就好像要把这三年压抑的所有情绪全部释放出来那样。而她自己丝毫没有感到什么违和感——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直到马克说出那句话:
“…对于能够坚守这些品质的人们,我是发自内心喜欢和认同的。而茉莉你,在我看来,毫无疑问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
“我呀,最喜欢像茉莉这样正直善良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了”
两个人在两个时间说过的这两句相似的话,同时在茉莉的脑海中浮现,以及跨越时空的“绯红”。
“…喜欢?”
这个时候,格特与马克的形象终于被分离开来。茉莉突然对自己这半天以来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
我为什么会把这个马克当成格特哥哥?
三年以来,她从未对任何人敞开一丝心门的缝隙,哪怕是最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对一个刚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敞开了心扉。
如梦方醒,疑惑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耻辱感。在茉莉看来,这种行为是对格特兄长的一种冒犯。跟一个陌生人的关系难道可以同与格特哥哥血浓于水的亲情相提并论吗?难道仅仅过去三年,自己对格特哥哥的怀念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对于茉莉的内心变化,一旁的马克一无所知。他只注意到自己说完之后,女孩的脸上先是一阵绯红,接着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发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感知到这种突如其来的疏离感,马克心中忐忑。果然刚才那一番话太中二,这下把人家给吓住了——这个破毛病在旧世界的时候就经常被妹妹吐槽。这种情形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开口说话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弥漫着名为尴尬的**沉默。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马克跟着茉莉进入了有卫兵驻守的建筑区内,他猜想这八成就是军营的所在地。
一路上马克注意到,很多路过的士兵看到茉莉,一开始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惊讶不已,但紧接着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惭愧和羞耻,纷纷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茉莉看着这些表情复杂的士兵,心里自然清楚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其中想的最多的无非就是惧怕自己把他们送上军事法庭。无论从茉莉的身份,还是从事情本身的严重性上来说,她都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
眼见他们一个个面目苍白甚至万念俱灰,茉莉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的行为的确不地道,甚至可以称为叛变,但是在茉莉看来,在一开始面对人数众多的黑衣人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动摇,只是在后来阴险狡诈的黑衣人的挑拨离间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们并非惧怕敌人或战死而逃离,而是惧怕死于毫无意义的内斗之中,她相信事实就是这样,至少大部分是。而这不叫背叛。
而当茉莉看到这群人面对自己的意外出现,全部表现出羞愧和耻辱,显然是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责,这更让她觉得他们应该拥有被宽恕的机会。
可是,被背叛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况且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是马克及时出手相救,她就会像那五位留下来的勇敢的士兵一样面临死亡的命运——不,等待她的将是更为黑暗的噩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对这群弃自己而去的士兵充满了失望甚至恨意。
这种复杂的心情,包围着茉莉。她选择不惩罚他们,但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再看见他们。
穿过军营,马克被带到了一处旅馆模样的建筑里,只见茉莉上前同一个老阿姨模样的女人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递给了他一块铜牌:
“马克,这家旅店是闪光镇口碑最好的,你就先住在这里,住宿和三餐费用都记在我账上,还请不必担心。大概过几天调令才会发过来,到那时我们就动身前往王都。”
“啊,谢谢”
马克注意到茉莉又变回那种礼貌而有距离感的语气,不复见之前令他感到违和的亲切感,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毕竟这种表现才是刚刚认识的关系的正常表现。
这时候女孩从柜台处提来一个小布袋接着说:
“啊还有这些给你,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在镇子上随便逛逛。”
“这个…”
看到马克望向钱袋面露犹豫,茉莉脸上微微一红:
“那,那个,其实这是我两个月以来几乎所有的存钱了!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我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已经请我食宿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钱了!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拿了…”
见自己的表情被误会,马克使劲摆手解释道。
“不行,你一定要收下!”
……
尽管马克百般推辞,但茉莉对于这件事异常的固执,坚持要他收下,无奈之下他最终妥协了下来。
“那么我就先回军营了,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处理,这边有什么问题的话请找老板娘马妮阿姨,诺,就是那位。”
茉莉指向不远处的大妈,后者正是刚刚与她交谈的对象。
“哦哦好的,真的感谢你!”
马克真诚地对茉莉道谢,替她解决了食宿这一关键的问题——虽然作为亡灵完全可以不吃不喝,但为了维持“伪装”形态,他还是不得不选择正常人的方式生活。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茉莉冲着马克微微一笑,随后转身走出了旅店。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望向茉莉远去的背影,马克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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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收藏蹭蹭掉回两位数,我的flag真的倒了。
(来自一条三百斤咸鱼的哀伤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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